周日上午，玉林菜市場如往常一樣熱鬧。穿過彌漫著生鮮與熟食混合氣味的通道，一家掛著“飲豆是福”招牌的咖啡“炒貨鋪”靜立其中。
《2024年成都咖啡行業調查報告》顯示，成都的咖啡門店數量已突破5000家，消費形態日趨多元。在行業不斷演進與分化的浪潮中，一批像“咖啡炒貨鋪”這樣的特色門店通過深入社區、扎根菜市，以親民的價格和松弛的氛圍，悄然改變著咖啡與日常生活的聯結方式。一條從城市煙火氣里生長出來的消費新賽道，正悄然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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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開在菜市場
“更像是開在菜市場里的‘炒貨鋪’”
12月7日上午，政事君循著手機地圖的指引，穿過擁擠的通道，在幾處干雜攤位后，找到了楊沛珩的“咖啡炒貨鋪”。
店內陳設簡單，一臺烘焙機、一臺咖啡機、一個操作吧臺，最引人注目的是，陳列在吧臺前用麻袋裝的咖啡生豆以及柜臺旁清晰標示的價格板——“美式：豆價×克數+手工費3元+包材費；奶咖：豆價×克數+手工費3元+包材費+牛奶/果汁”。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走進店鋪，好奇地張望片刻后，點了一杯美式咖啡。楊沛珩熟練地現場磨豆、萃取，最后的價格定格在8元。“比豆漿貴不了多少。”老人笑著接過紙杯，在店外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與大家印象中的精致咖啡店不同，我們其實更像是一家開在菜市場里的‘炒貨鋪’。”楊沛珩一邊為顧客稱量咖啡豆，一邊向政事君解釋店鋪的經營理念。這位來自哈爾濱的“80后”，已在成都咖啡行業深耕5年。今年5月，他將這個顛覆傳統的想法付諸實踐，把咖啡店開進了菜市場。“既然咖啡豆本質是炒貨，那就在炒貨該在的地方賣。”楊沛珩說。
“菜市場更貼近日常，也是大家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處場景。”楊沛珩說，選址于此正是看中這種“無距離感”的消費場景。令他驚奇的是，前來消費的客戶群體出人意料地廣泛：早起買菜的阿姨會順帶買杯咖啡回家，周邊上班的年輕人把這里當作“性價比天堂”，還有咖啡愛好者專門來挑選新鮮烘焙的豆子。
據楊沛珩介紹，店鋪每天營業時間與菜市場同步：早上稍晚開門，傍晚隨市場關閉。這種節奏使得咖啡消費不再局限于午后或周末休閑，而是融入“買菜-喝咖啡-回家”的日常動線。“大家不會有那種嚴苛的要求，反而對你很包容，都愿意嘗試新的事物。”他告訴政事君，盡管咖啡行業競爭激烈，但菜市場的場景卻給予了差異化生存的空間，開張半年來，店鋪日均出杯量穩定在80-100杯，生豆銷售量也逐月增長。
在成都，像這樣扎根菜市場的咖啡店并非個例，從老舊社區到鬧市街區，越來越多的咖啡店以更日常、更本質的面貌扎根于城市的煙火肌理之中，融入到成都人的“家門口”“菜籃旁”。“成都人對待新鮮事物有種天然的接受度和松弛感。大家不覺得喝咖啡非得坐在精致的店里，應該像喝茶一樣，怎么舒服怎么來。”楊沛珩表示，成都松弛、包容的城市氣質，使其成為新業態、新模式的理想試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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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擾”的尊重
同意保留墻原貌，包容路邊設座
從玉林往東北方向約5公里，書院街街道的中道街菜市場旁，常泗泓正在“The Burrow陋屋”門口調整著露天座椅的擺放位置。2022年8月，這位沈陽青年將菜市場里一處閑置的倉庫改造成了現在的咖啡店，裸露的水泥墻、工業風燈具與原木吧臺混搭，形成獨特的視覺風格。
“雖然這里看起來很舊，但它處在了春熙路和電視塔商圈的核心位置，是一處非常理想的年輕人生活和消費的目的地。”常泗泓回憶當初選址時的考量。不過，理想區位與現實環境存在落差：店鋪門前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雨天容易積水；周邊菜市場環境嘈雜，基礎設施相對陳舊。
令人意外的是，店鋪開業不久，相關部門就啟動了街區改造工程。“路面重鋪了瀝青，門口地磚也重新鋪設了。”常泗泓指著如今平整的店前空地說，“這種主動改善周邊環境的行為，讓人十分暖心。”
更大的觸動來自一次“不打擾”的尊重。去年底，街區計劃統一粉刷外立面墻面。當施工人員來到“陋屋”前時，常泗泓表達了顧慮：純白墻面可能與店鋪的復古工業風格不協調。“我們只是試著溝通了一下，沒想到他們真的聽取了意見。”最終，相關部門決定保留這面墻的原貌，只做了清潔處理。如今這面斑駁的紅磚墻，已成為店鋪最具辨識度的特征之一。
“不打擾”的理念還體現在門店對公共區域使用上。“只要在不影響交通的情況下，相關部門都不會干涉我們的正常經營。”常泗泓說，這種對路邊設座的包容，讓只有17平方米的小店擁有了寶貴的延伸空間。天氣晴好時，店外的座位總是最先坐滿，顧客邊喝咖啡邊觀察市井街巷里的煙火氣，成為該店的一大特色。
2014年來成都讀大學的他，畢業后選擇留在這座城市創業。“成都對創業者來說是一個從0到1極好的城市。”常泗泓說，這座城市的容錯率讓創業者能夠穩步發展。目前，他的品牌已經擁有兩家穩定運營的門店，全職員工四人，兼職兩人，還有合作的烘焙團隊和研發團隊，目前他正在籌劃新的門店計劃。
夜幕降臨時，常泗泓喜歡坐在店外，看菜市場收攤后逐漸安靜的街道。“在成都，工作和生活的界限沒那么分明。”他說，“可能上午在為新品研發焦頭爛額，下午就能在河邊茶館找到松弛感。這種平衡，讓創業不那么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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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發新枝”
煙火氣中長出“新滋味”
與“陋屋”一街之隔，“川納萬海”咖啡店在中道街菜市場里已默默經營了5年。
下午3點，店員劉女士正在為一位熟客制作咖啡。“我在這一帶長大，以前這條街上都是副食店、裁縫鋪。”劉女士是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她工作的這家店鋪所在的街區，保留著典型的老成都風貌。隔壁是一家經營了20多年的臘味店，再往右是水果攤，而“川納萬海”極簡裝修，在這片市井景象中引人注目。
劉女士見證了這條街的變遷——老店鋪逐漸減少，新業態不斷涌入，但并未沖淡老街的生活氣息。“現在街上除了我們，還有獨立書店、手作工作室，但賣臘肉的還在賣臘肉，修鞋的鋪子也還在。”她說，這種“新老共存”的狀態，讓老街既有新鮮活力，又保留了記憶中的溫度。
變化也發生在顧客群體中。“最開始主要是附近居民和咖啡愛好者，現在多了很多年輕人專程找來。”劉女士注意到，社交媒體上“菜市場咖啡”的話題，吸引了不少年輕顧客前來體驗這種反差感。據了解，目前“川納萬海”已在成都發展出3家門店，皆選址在富有生活氣息的街區。
“如今穿行在老街區，這樣新舊交融的店鋪越來越常見了。”劉女士對政事君說，“這不是推倒重建式的改造，更像是一種‘老樹發新枝’——房子還是那些房子，鄰里也還是那些鄰里，只不過里面漸漸長出了新的業態、新的模樣。”在她看來，這漸漸發生的變化，其實源于一種共同的生活態度：既向往新鮮的生活滋味，又離不開那份熨帖人心的煙火氣。
蓉城政事記者 方舟 攝影報道
編輯 母曉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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