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站在岷江邊上,看著這條長江上游重要的支流在眼前滔滔奔流。江水一往無前永不停歇,那一刻,似乎時間和空間都隨著涌動,仿佛是巴蜀大地上破空而來的上天之水。
岷江,古稱汶水、瀆水、汶江等,在不同的河段有著比較繁多的名稱。無數生活在江邊,被江水哺育的子民們以自己的生活經驗和這條河流發生著深刻的聯系,也創造著與這條大河的集體記憶。作為長江上游一條非常重要的支流,可以說,岷江是孕育了巴蜀文明的一條母親河。
站在岷江邊上,我的腦海里迅速涌現出和岷江有關的一些文化符號。從自然景觀來說,這條發端于四川松潘縣岷山南麓的大江,串聯起了風景絕美的九寨溝和黃龍以及大熊貓棲息地等世界自然遺產區域;從鑄造出的人文歷史元素來看,在岷江中游,李冰父子修筑了一座彪炳史冊的傳世工程。巍巍而坐、面對世間風云變幻的樂山大佛濱臨岷江,這座大佛在唐代開鑿,“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高達71米的大佛肩寬24米,遙望樂山城,在凌云山上看山下三江聚會,那種氣象萬千和穩坐如鐘,也是岷江貢獻給我們的重要自然景觀和歷史人文遺產。
岷江自發端之處順流而下,沿途地勢落差極大,形成了階梯狀的顯著高差,激流跳蕩形成了無數壯美或者秀美的風景。岷江的總流域面積極為廣闊。僅在四川境內,其流域面積就達到了12萬6千多平方公里??梢哉f,岷江是成都平原上最為重要的資源型河流。沒有岷江的滋潤,哪里有天府之城成都及其衛星城市的繁華綺麗和星羅棋布?
岷江一般分為上游、中游和下游河段。岷江自北向南,流過汶川、都江堰段是上游區域,又繼續奔流,流經眉山、樂山段是中游河段,然后在宜賓與金沙江匯流為浩浩長江,這一段為岷江的下游階段。正是在這一段,岷江的河水孕育出了世界名酒五糧液。中國最為著名的濃香型白酒,就此和岷江水結下了不解之緣。
中國白酒形若柔水,卻有著火的性格。好水釀好酒,水是酒之魂,水不好,酒就不會好,水好酒才好。這就是為什么在四川奔涌的岷江,最終能在山川之間的蜿蜒奔涌中順勢帶來了“大國濃香”,讓巴蜀之地的能工巧匠,釀造出中國白酒代表性品牌五糧液。
宜賓號稱“萬里長江第一城”,我也曾經走過、路過這座城市。站在城中某個高點,你可以看到,這座城市與長江水互相呼應,就像是一個站在江邊的巨人,日日夜夜和長江在說話。
岷江水從樂山的城東大渡河的交匯處開始變寬,河床變得寬大平緩,可以說,這條河是幾十條河流溪水不斷匯聚而成的。在宜賓附近,岷江將龍溪河、文星河、蕨溪河、七里河、真溪河、越溪河等次第紛紛地攬在自己的懷抱中,海納百川,而岷江則納入了百條溪水。匯聚成磅礴的江水,穿越現在的內昆鐵路大橋,在宜賓翠屏區的合江門,匯入到浩蕩的長江里。
因而,在宜賓的合江門處,三江江水匯聚合龍,那種廣闊而又溫和的氣質,綿綿深情而又大氣內斂的氣度,正是宜賓出產美酒的原因和底色。
正是由于岷江的源頭來自高山雪水,水質純潔而冰涼。沿途經歷山川婉轉的歷練和不斷的支流匯入,水質變得更加豐富甜美。這為四川宜賓出產的美酒五糧液提供了絕佳的水源水質。
宜賓有2200年建城史,更有4000年的釀酒歷史。釀酒不僅要好水,也要好糧食。宜賓的糯紅高粱,川南的原生水稻、巴蜀河谷的糯稻、川北的弱筋小麥、川南的淺丘玉米,這五種糧食成為了五糧液釀酒的核心原糧。因而,五糧液的釀造是以好水和好糧作為基礎,無好水絕不可能有好酒,無好糧就更不可能出好酒。酒是糧食的精華和靈魂,好水與好糧一起交融轉化,最終成就了五糧美酒。
五糧液的釀造用水,是從岷江中心河道的地下90多米深的、富含礦物質的古河道水中垂直抽取的,這樣的深層地下水,早就經過了大地深處的泥沙巖石層的一層層過濾,富含對人體有益的20多種微量元素,堪稱釀酒絕佳水源,以上述五種核心原糧作為釀酒的質地,經過時間的醇化,經過微生物的作用,因而才可釀造出芬芳醇厚的五糧液。
岷江激流跳蕩,自漢武帝之后就不斷在歷史文獻中隱現,岷江文化更是源遠流長。岷江全流域包括了四川的八個地市州36個縣,滋潤著千千萬萬民眾。氤氳在這樣的文化底色里,五糧液自誕生起便深具岷江和美文化的精神氣質。而岷江流經宜賓,所蘊含的和諧交融、和美與共的文化意蘊,也在這里回旋、積淀、生成,進而在酒的釀造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宜賓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聯合認定為“地球同緯度上最適宜釀造優質純正蒸餾白酒的區域”。其坐落于四川地理多樣性最為突出的地方,境內落差顯著,因而造就了一種變化多樣的立體氣候,全年溫差都不大,晝夜溫差小,氣候濕潤,雨水豐沛,霧氣氤氳,與當地山川勝景宛若天作之合,不僅孕育了巴蜀文明,更醞就了“大國濃香”五糧液。
舉杯邀明月,山川全走過,山水巴蜀,人文宜賓,在水的滋潤下,岷江也串聯起多民族共生共榮的景象。因而,岷江又是一條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之江,一條多民族文明和諧共生的融通之江。岷江作為“天府之國”、巴蜀大地的母親河,以其壯美、秀美、柔美和“和美”的風格氣質,譜寫了一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諧共生的動人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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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邱華棟,1969年1月生,文學博士。16歲開始發表作品,18歲出版第一部小說集,1988年被破格錄取到武漢大學中文系。曾為《青年文學》雜志執行主編,《人民文學》雜志副主編,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F任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發表出版著作500余萬字,被譽為“活躍的實力派作家”之一。部分作品被譯為英、日、德、韓等多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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